1985年，我將二十多年來關(guān)于語音學的研究成果，結(jié)集成《語音學新論》出版。此后，我一直未曾中斷對于語音學發(fā)展的研究。2020年，我將《語音學新論》的內(nèi)容略作修改，同時，加入近年來的研究成果，結(jié)集成《新語音學》出版，以期更好地完善我提出的關(guān)于語音學的新理論，補充我提出的關(guān)于舊語音學理論的不足之處。
舊語音學的元音舌位學說只重視表象舌位，不重視實質(zhì)音群和音式。元音唇形（唇位）學說，只重視唇形，不顧及口腔的內(nèi)部狀態(tài)。塞擦音（破擦音）學說不顧及是否阻塞（破裂）。鼻音聲母學說，不顧及鼻腔是否通氣。漢語feng、weng 學說用eng冒充ong。翹舌音（卷舌音）學說只重視表象翹舌，不重視實質(zhì)縮舌。英語舌葉音學說用音素冒充復合音。送氣擦音學說用運動音冒充靜止音，不能區(qū)分隙音和暢音。英語雙元音滑動學說用假雙元音冒充真雙元音。邊音和鼻音學說，不分元音和輔音。
本書用音群學說、音類學說、音式學說、舌前部音和舌后部音學說、音型學說、語音氣流學說、靜止音和運動音學說、拓音和半拓音學說、半裂音學說、隙音和暢音學說、縮舌音學說（總稱音群音式學說）等新語音學理論來取代舊語音學的舌位唇形學說。
我弟弟《近體唐詩類苑》編著者宋明哲，在我八十壽辰時贈我壽聯(lián)一副，上聯(lián)是“一卷經(jīng)文彰日月”，下聯(lián)是“畢生追夢寫春秋”。這是我潛心研究新語音學的真實寫照。
希望本書的主要觀點能接受實踐的檢驗，能接受歷史的檢驗，并在實踐和歷史的檢驗中得以完善。我真誠地歡迎讀者對本書作出評論，提出批評，提出修正意見，并與我面對面進行討論。
最后，我誠摯地對給予我?guī)椭凸膭畹膸熼L、朋友和有關(guān)方面人士表示深切感謝。
宋一平
2020年3月于上海
緒論（一）
舌位是虛假概念和舌前、后部音的發(fā)音標志
———兼談注音符號的高明之處
西方的“舌位、唇形”學說認為輔音有發(fā)音部位，元音沒有發(fā)音部位，只有舌位。中國音韻學認為元音也有發(fā)音部位。李元說：“正音近喉，副音近齒（門齒），正音縮舌，副音伸舌。”（《音切譜》第一卷第11頁）李元認為元音可分為正音、副音兩類，發(fā)音部位不相同。正音，即舌后部音的發(fā)音部位靠近喉部，發(fā)音時舌身后縮。副音，即舌前部音的發(fā)音部位在靠近門齒的舌前部和上腭之間，發(fā)音時舌身前伸。由于發(fā)音通道的截面積和氣流速度負相關(guān)，根據(jù)李元的學說，我認為元音的發(fā)音部位，和輔音一樣，都在聲門以上發(fā)音通道最狹窄處，此處氣流速度最大，可以確定元音的音色。
英文in[in]（方括號里的是國際音標）被認為由前、高不圓唇元音[i]和前鼻音[n]拼合而成。由于中文“因”和英文in發(fā)音相同，于是中國的語音學家認為中文“因”也這樣發(fā)音。傅國通說，in是元音i加鼻輔音n結(jié)合而成的。徐世榮說，發(fā)in[in]時，“上下齒始終合攏”“舌頭不準向后縮”“有人把in讀成i+en，是不對的，當中沒有e音素”。（《普通話語音知識》文字改革出版社，1980年版第68頁）羅常培說：“注音字母猶有不能代表單純音素之弊：如ㄣ原讀[?n]，而〡ㄣ應讀[in]不應讀[i?n]”。（《漢語音韻學導論》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16頁）
請尊重事實，事實是：“上下齒始終合攏”是發(fā)不出“因”in[in]的。請認真發(fā)音。要正確發(fā)出“因”，在齊齒呼韻頭后，必須舌向后縮，才能發(fā)出主要元音，而且此主要元音可以適當延長，然后接發(fā)韻尾。“上下齒始終合攏”發(fā)in[in]是虛構(gòu)的。始作俑者是西方“舌位、唇形”學說的倡導者，徐世榮等則是人云亦云。“上下齒合攏”發(fā)出的是in[in]的韻頭舌前部音，舌身后縮后發(fā)出的主要元音是舌后部音。西方語音學中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東西。這是其中之一。
舌前部音的本質(zhì)特征是發(fā)音部位在舌前部，近門齒，舌身前伸；外部特征是上下齒合攏，這是外部可以看到的。舌后部音的本質(zhì)特征是發(fā)音部位在舌后部，近喉，舌身后縮；外部特征是上下齒不合攏。上下齒是否合攏是判定舌前部音還是舌后部音的標志。“衣”“一”“基”“妻”“西”（乙型音）及其外式音和“資”“雌”“思”及翹舌音（甲型音）及其韻母都是舌前部音。其余的“舌面元音”都是舌后部音。發(fā)音部位決定音色。舌位和音色無關(guān)。喧鬧一時的舌位是虛假概念。
把“因”的注音符號確定為〡ㄣ是正確的。ㄣ和ㄢ、ㄤ、ㄥ、ㄟ、ㄠ、ㄡ都是同群音，不能分解為音素。這是注音符號的高明之處。羅常培的上述觀點是錯誤的，“因”確實是〡ㄣ，即〡＋ㄣ。ㄟ是第二群同群音，其所有的音都是舌后部音中的第二群內(nèi)式音。ㄟ不能分解為ei。“舌位、唇形”學說的分解為不同舌位音素的做法行不通。認為從ㄟ中可以分解出舌前部音i即注音符號〡的說法是荒唐的、完全錯誤的。若干年后，當人們認識到它的錯誤后，會覺得這足以令人笑掉大牙。注音符號ㄡ是第五群同群音，其所有的音都是舌后部音中的第五群內(nèi)式音。ㄡ中沒有外式音中的真性圓唇音o和u。
上卷
第一章 論語音氣流
——鼻音塞音差別新探 002
第二章 論靜止音
——擦音通音新探 027
第三章 論拓音
——塞擦音新探 052
第四章 論平穩(wěn)靜止音和運動音沖激音
——元音輔音分類標準新探 077
第五章 論半裂音
——邊音新探 103
第六章 論半拓音
——閃音新探 114
第七章 論被動運動音
——顫音新探 123
第八章 語音分類表 130
第九章 語音學舊理論部分概念與新語音學理論概念
對照表 133
下卷
第一章 向feng和ueng宣戰(zhàn) 138
第一節(jié) feng和fong 138
第二節(jié) 論語音音式 144
第三節(jié) 歌唱家們對feng學說的沖擊 148
第四節(jié) 偷換概念的feng學說 152
第二章 向舊語音學和國際音際宣戰(zhàn) 156
第一節(jié) 主觀要符合客觀 156
第二節(jié) 西方日出：鼻子不出氣竟能發(fā)鼻音 158
第三節(jié) 沒有主觀要符合客觀觀念的舊語音學
權(quán)威 160
第四節(jié) 鼻音聲母學說應該退出歷史舞臺 163
第五節(jié) 舊語音學無中生有 165
第六節(jié) 張冠李戴的塞擦音學說 168
第七節(jié) 鼻尖幾乎已經(jīng)碰到真理，可惜未能
抓住 170
第八節(jié) 似是而非的舊語音學 172
第九節(jié) “送氣擦音”純屬虛構(gòu) 175
第十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不能區(qū)分真性和假性
圓唇音 177
第十一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不能區(qū)分元音音素和
復元音 179
第十二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把復合音[dЗ]當成
音素 181
第十三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以一當三 182
第十四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不能正確表達第三群
元音 183
第十五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r]也是復音 184
第十六節(jié) 英語國際音標不是一符一音 185
第十七節(jié) 語音的相拼結(jié)合和滑動結(jié)合 186
第十八節(jié) 英語真假雙元音 188
第十九節(jié) 英語Q的假性圓唇音發(fā)音 189
第二十節(jié) 英語in不讀[in] 191
第三章 音群語音學 192
第一節(jié) 論語音音型 192
第二節(jié) 論縮舌音
——廣州話“舌葉音”的本質(zhì) 197
第三節(jié) 論語音音類和語音音群 201
第四節(jié) 漢語韻母ai和元音滑動 205
第五節(jié) 元音的反向滑動 208
第六節(jié) 閉塞韻母 212
第七節(jié) 沖激半裂音
214
第一章 論語音氣流
——鼻音塞音差別新探
一
鼻音[m]、[n]、[?]和塞音[p]、[p‘]、[b]、[t]、[t‘]、[d]、[k]、[k‘]、[g]，分屬兩個輔音大類，它們有本質(zhì)差別，這是毫無疑問的。
它們的本質(zhì)差別在哪里呢？使它們得以成為兩大類輔音的主要差別是什么呢？舊語音學理論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明確的：前者發(fā)音時鼻腔通氣，后者發(fā)音時鼻腔不通氣。
試提出兩個問題：（1）鼻腔不通氣能發(fā)鼻音嗎？（2）鼻腔通氣能發(fā)塞音嗎？
舊語音學理論對上述兩個問題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但是事實并非如此。
高名凱先生的《普通語言學》在談到“音素的鼻化”問題時說：“一般人所謂鼻音，其實就是鼻化音。”同時，明確指出[m]、[n]、[?]就是[b]、[d]、[g]的鼻化音。①鼻音（破裂的鼻音，本文所談鼻音和塞音在不申明時都指破裂的音，下不另行說明）確實是口腔、鼻腔同時出氣的音，講它們是口腔音的鼻化音是正確的。但是，[m]、[n]、[?]確實是由[b]、[d]、[g]鼻化而成的嗎？[m]、[n]、[?]對應的口腔音就是[b]、[d]、[g]嗎？不是，事實給出的回答是不同的。
二
鼻音分普通鼻音和硬鼻音（發(fā)硬的鼻音）兩類。普通鼻音和硬鼻音都是鼻音。
舊語音學理論認為硬鼻音是在普通鼻音后帶或略帶同部位的濁塞音，和[m]、[n]、[?]對應的硬鼻音是[mb]、[nd]、[?g]。袁家驊人的《漢語方言概要》中說：“山西西部平陽、文水、太谷、興縣等地，鼻音聲母帶濁塞成分。重慶、湖北漢陽、河北萬全，也有類似現(xiàn)象。但這些特殊發(fā)音現(xiàn)象并不構(gòu)成新的音位。”又說：“山西文水話‘馬’[mba]、‘魔’[mb?]、‘挪’[nd?]、‘耐’[ndai]的鼻音聲母帶有濁塞成分，是西北方音的一個重要特征，現(xiàn)在還保存在局部地區(qū)。”②董少文先生的《語音常識》中說：“北京的[m]是純鼻音，有些方言，比方重慶，在鼻音后略帶同部位的口音。例如，北京的‘馬’字是[mǎ]，重慶的‘馬’聽起來略帶[mbǎ]的色彩。所謂某地鼻音‘發(fā)硬’，就是這個理由”，“北京的[n]是純鼻音，有些方言，比方重慶，在鼻音后略帶同部位的口音。例如，‘拿’字北京是[ná]，重慶帶有[ndá]的色彩。所謂某地鼻音‘發(fā)硬’就是帶同部位口音的意思”。③根據(jù)這種見解，硬鼻音發(fā)音開始時鼻腔當然是通氣的。
但是，事實不是這樣。事實是：硬鼻音發(fā)音時自始至終鼻腔不通氣，硬鼻音是純口腔音。
我曾用實驗證實過這一點。
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根頭發(fā)，使頭發(fā)露出約4厘米，并使露出部分位于上唇上方鼻孔下方正對著鼻孔，頭發(fā)橫放，不能和除左手拇指、食指外任何部位接觸以防粘住，要求嘴里出來的氣流不流向頭發(fā)，而鼻孔里出來的氣流直接流向頭發(fā)。另外，右手拿一面鏡子照著，以看清頭發(fā)是否被氣流推動。作為對比，先發(fā)以普通鼻音為聲母的音節(jié)，再發(fā)以硬鼻音為聲母的音節(jié)。
實驗的結(jié)果是：發(fā)普通鼻音時，頭發(fā)動，證明鼻腔通氣；發(fā)硬鼻音時，頭發(fā)始終不動，證明鼻腔始終不通氣。
